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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改變命運、改變未來,為了最重要的你們。】

  --這一切全都是命運嗎?

  從來沒有想過會失去你。

  從來沒有想過你會選擇這樣的結局。

  或許是因為你真的太過於溫柔了,溫柔得讓人誤以為這份讓人難以割捨的心情會永遠存在,支持著我、支持著我們、支持著全世界,永遠不會消失。

  但你消失了。

  一點也不剩的消失了。

  --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

  無論怎麼想也想不透。

  --是因為我嗎?

  不只一次這麼問著自己。

  因為自己的存在,改變了你、改變了他們、改變了自己,但也改變了這世界、改變了所有人的未來。

  --是因為我的出現嗎?

  --是我奪走了你們的幸福嗎?

  永遠都無法釋懷的。

  你溫柔笑容後的悲傷、他每每望著房裡的老舊棒球手套時的表情、他見到自己時所表露出的掙扎、她在面對自己時的無奈、還有她為自己留下的眼淚。

  永遠都無法釋懷的是,他們充滿哀傷的笑。

  --是因為我的存在嗎?

  但是…

  --如果因為我的存在而必須讓你面對這樣的命運的話,那麼就由我來改變你的命運吧。

  即使必須賭上我的一切。



  × × ×



  這是記憶的碎片。

  看似樂園般美麗的光景。

  宛若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城堡,夜就這麼踏入了她所熟悉的場所。

  高級皮鞋和大理石地板碰撞所發出的嘎噠聲在空曠的走道上聽起格外響亮。

  夜毫不遲疑地前進、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走道,最後她來到了一扇厚重的門前。

  她推開了門,同時一道刺眼的陽光正巧落在夜的臉上,令她不禁瞇起了雙眼。

  而同時…


  「夜,妳回來啦,任務辛苦了。」熟悉的人,熟悉的微笑就這麼出現在耀眼的光芒之中。

  一瞬間甚至會讓人誤以為是神的出現吧。

  但對夜來說,這個人的存在比神要更加令她感到重視。

  「待在雲雀學長身邊工作一定很累吧,」他說:「真不好意思,老是派妳做這麼辛苦的工作。」

  能夠治癒人心的溫暖笑靨,即使不知道已經染上了多少血腥、即使面對了無數黑暗,他依舊是這麼對夜笑著,十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那個曾經對夜來說是最重要的朋友,如今也是她最重要的首領。

  那個名為澤田綱吉的男性,那名身為彭哥列十代目的男人,那個比任何人都要來的溫柔的那個人。

  「不,沒這回事,只要是Boss的安排,我絕對不會有第二句怨言的。」對著他微笑著,夜這麼說,多年來在黑暗世界中打滾,曾幾何時,澤田綱吉從夜的夥伴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首領。

  變成了無論怎麼伸手都無法觸及到的黑夜帝王。

  笑著,夜對著澤田綱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個總是能讓他們感到安心的真摯笑容。

  但除了面對他們之外,夜已經不再對其他人笑了。

  身為彭哥列之中僅次於守護者的最高幹部,史上最強的雲之守護者的左右手,冰冷的表情、不含溫度的語調、毫不遲疑地消滅阻擋在前方的敵人的果斷,讓如今的她有了『染血之翼』的別號。

  如同羽翼般無法掌握的輕巧身手,染上敵人之血的那份豔麗容顏,同時讓其他家族的人敬而遠之。

  但,她依舊對著他們微笑,毫不遲疑,即使在這樣的笑容之下早已染上了陰影。

  「…妳還是不肯叫我的名字啊,夜,」那人說著,深褐色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哀傷。

  「明明以前都會直呼我的名字的…」

  「…Boss,如果沒事的話,我先離開了。」為了阻止眼前的人繼續用柔情攻勢試圖改變夜的決定,在他開口前夜先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咦、夜等等….」

  看著夜準備離開的背影,那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夜卻先一步打斷他的話。

  「…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沒有變喔。」夜說,她淡淡地說了,即使她背對著他而無法看見那個人此刻的表情,但夜相信,他聽進去了。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要能發覺夜的心意。

  「可是,改變了稱呼,多少還是讓人感到寂寞呢…」

  他的喃喃自語也同樣傳入了夜的耳裡,但是夜假裝沒有聽見,就這麼走出了辦公室。


  不能逾越的身分。


  曾幾何時那個人對夜來說已經是無法觸及的身分了。

  打從夜染上雙手染血的那一刻起、打從夜真正決心踏入這個世界開始,夜就不再叫過阿綱的小名,自雙手沾染上罪孽開始,夜就改變了。

  她改變了自己。

  為了維持歷史悠久的彭哥列傳統、為了盡到身為手下的責任、為了守護無可取代的重要之人,脫去天真的外殼、捨棄不必要感情、拋開曾有過的天真,夜改變了自己,這一切只為了能保護那抹總是給予自己救贖的笑容。

  已經無法像從前一樣,隨心所欲地待在他的身邊了。

  即使會使那人感到寂寞,即使會使其他珍惜的人為自己感到擔憂,但夜,不曾後悔過。

  為了能保護他們。

  也為了有能夠繼續待在他們身邊的理由。



  × × ×



  飛舞於虛空之中的碎片,美麗而耀眼。

  飛灑在半空中、熾熱鮮紅的液體,染紅了夜的視線。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無視於身後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的新手幹部,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般輕輕甩了甩手,並順手將武器收回了身上。

  「該回去了。」

  夜像是沒發現他們臉上的恐懼,語帶輕鬆地說完後,便自逕轉身離去。

  所以她才不喜歡和其他人一起出任務。

  因為他們總是為露出一樣的表情。

  像是見到死神般的恐懼神情。

  雖然說夜早已對他們的反應感到麻痺了,但每此看到還是會覺得有些難過。


  「辛苦了。」

  才剛抵達基地,迎面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抹令人感到安心的笑容。

  「你的任務結束了嗎,武?」

  見到熟悉的人夜才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並且對眼前的人露出了微笑。

  淡淡的、卻依舊美麗的笑靨。

  「夜、妳還好嗎?」

  依舊大而厚實的手粗魯地在夜的頭頂上摩擦,這是山本武對夜表達關心的方式,也是最能讓夜平靜下來的動作。

  「沒事的,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夜笑笑,並拉開了山本放在自己頭頂上的手,然後說著。

  「夜…」

  但對於夜的話,山本卻皺起了眉頭,擔憂的神色在他臉上浮現。

  「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的。」

  笑著,看著山本的神情,夜依舊笑著,十年來許多事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四周的景象在變、這個世界的趨勢在變、就連他們也都變了,唯一不變的就是夜的笑容。

  溫柔中帶了點憂傷。

  能夠包容一切的溫柔。

  「謝謝你,武。」

  說完,夜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了依舊無法感到安心的山本。



  × × ×



  片片飛舞的光芒,像是星辰般美麗而遙不可及。

  陰暗的大廳。

  燈火昏暗,四周寂靜無聲,大廳中只有兩個人,正沉默以對。

  高傲的姿態,看似是主人的那個人坐在大廳的正中央,銳利的眼神、冰冷的態度、散發著渾身的殺氣,都不禁令一般人感到顫慄。

  但和他互相對望的人卻依舊神態自若的坐在他的面前,甚至對他露出了慣有的微笑。

  「那麼、就這麼說定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廳裡唯一的女性終於開口了,帶滿了自信的笑容,她說。

  而後者聽到了她的話之後則發出了有些不滿的聲音,不過他並沒有否決她的話。

  「詳細的細節我會再跟史庫瓦羅說明的,那麼…」

  達成了來到這裡的目的後,她起身了,不過並沒有離開。

  「我說Xanxus,你難道就不能用比較和善的表情來面對我嗎?」

  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嘆息,她說了。

  「為什麼老是擺出這麼恐怖的表情啊…」

  「妳事情說完了吧,說完就快滾。」

  在她話還沒說完前,那個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終於開口了,語氣當然是相當差勁。

  「喂喂…」

  對於那個人,後者又是一臉無奈的表情,反而惹得當事人又更加生氣了。

  「吵死了,反正妳每次都是為了那個垃圾而來的吧。」

  話才說出口,不只是當事人,就連她都愣住了。

  「你…」

  或許也發現了自己話中的含意,那個人在她還沒來得及說出任何話前,便將她趕了出去。

  「滾!」


  帶著無奈的苦笑,她就只好離開了。

  她知道,那個人是真的生氣了。

  而原因正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真的是…太糟糕了呀…」

  苦笑著,夜這麼說了。

  因為那個人說得沒錯,自己雖然常出現在他面前,但每一次都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來的,只因為他不會拒絕自己。

  利用了自己、也利用了他。

  「真的是…太骯髒了…」

  淡淡的苦澀,在心裡擴散了開來,義大利的陽光,真的、好刺眼。



  × × ×



  看是伸手可及,卻又無法觸及,宛如幻影般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為她擔心。

  不論是阿綱、山本,甚至是了平,都察覺到了夜的變化。

  「沒關係,真的不要緊的。」

  夜總是這麼說的,對著阿綱、對著山本、對著所有人。

  即使她依舊能感受的到,在他們心中對自己的擔憂,那群重要的夥伴們。

  但是她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

  即使雙手已沾滿了血、即使靈魂已經被黑暗漸漸吞噬、即使心已經逐漸扭曲變形,即使再也無法發自內心單純地笑了,但夜依舊說了,不後悔。

  『咯呵呵,即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是不願意放棄嗎?』

  就連那個人也露出了和他的話語截然不同的擔憂神色。

  『真的…很固執吶,小夜。』

  而後者只是又笑了笑,雖然笑容中不知何時參雜了疲憊。

  因為她一直都記得,那時所許下的心願。

  --我要、保護他們,保護那些對我來說無可取代的夥伴。

  但是…

  內心的不安,似乎正預告著,希望的消逝。



  × × ×



  片段的記憶,訴說著與你之間無法抹滅的聯繫。

  原以為這樣的日子為這麼持續下去的,但是…


  「我不贊成。」

  在彭哥列的重要會議上,對於敵人所提出的條件,夜第一個反對。

  就在前兩天,位於義大利的彭哥列本部遭受敵方家族的襲擊,居然面臨全滅的危機,本部已無人生還,九代目不見蹤影,並與位於日本的十代目家族完全斷了聯繫。

  而襲擊彭哥列總部的敵方,就是米爾菲歐雷。

  在攻擊活動成功後,敵方家族的首領白蘭提出了與彭哥列十代目||澤田綱吉進行一對一談判的要求。

  毫無疑問,這是個陷阱。

  但身為十代目的阿綱卻決定答應對方的要求。

  「夜…」

  「我也反對,這實在是太危險了,身為左右手我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您跳入敵人的陷阱中啊!」銀髮的青年,也跳出來同意夜的看法。

  「Boss,這的確太危險了,在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就這麼貿然赴約,而且又是一對一,這實在是…」下巴有著刀傷的男子也覺得這樣不妥而說出自己的看法。

  「就是因為一對一,所以我才會答應他們,」對於其他人的反對,阿綱依舊面帶微笑地試圖說服所有人,經過這幾年的磨練,阿綱早已脫去了廢柴的外殼,現在的他多了份沉穩,看起來更加地有首領的氣勢。

  但同時,也多了分滄桑。

  「如果是一對一,我相信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阿綱對著在場所有人露出了穩重的微笑:「而且如果有什麼萬一,我相信你們絕對有辦法保護我的,不是嗎?」

  聽了阿綱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身為首領的阿綱所決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所有人都非常清楚,當然夜也是。


  最後,在所有人的決議下,讓身為守護者的獄寺和山本,以及染血之翼陪同彭哥列十代目,前往義大利,米爾菲歐雷的據點。

  命運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夜這時卻渾然不覺。



  × × ×



  飛舞的記憶,對你的依戀,是我的,還是『妳』的?

  「是嗎,果然像草食動物的做法。」

  出發的前一晚,夜在雲雀的基地裡,向自己的上司轉達會議的結果,聽著夜的報告,雲雀只是這樣淡淡地回應,似乎早就知道阿綱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所以夜小姐妳也打算陪同澤田先生一起去嗎?」坐在雲雀右手邊的草壁這麼問著,而夜也點了點頭。

  「是的,所以對不起草壁學長了,我過幾天就會回來,又增加您的工作量真的很抱歉。」

  「我是沒有關係,不過恭先生認為呢?」草壁詢問了雲雀的意見,而雲雀只是稍稍嘆了口氣便說了:「妳自己決定就好。」

  說完,雲雀便起身離開了起居室,往長廊走去。

  而夜在和草壁交代了幾句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和服後便也往長廊走去。

  這個季節已經是入秋時刻了,和式庭院內的楓樹,樹上的葉片早已染上了如火焰般的紅豔,飄飄灑灑,點綴著這美麗的庭院。

  夜緩緩走到了雲雀的身邊,雲雀望著滿是楓葉飛舞的庭院,對於夜的到來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恭,你生氣了嗎?」親暱的叫著雲雀的小名,夜凝視著雲雀的側臉問著。

  待在他的身邊已經有十年的時間了,曾幾何時雲雀的臉龐已退去了國中時那俊秀的模樣,而變得更加沉穩帥氣,在這段漫長的歲月中,夜漸漸了解了雲雀的所有事情,無論是他的日常作息,細微習慣,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小小的蹙眉,夜都能感受到他的想法以及心情,就如同雲雀了解夜一樣,夜也能懂的雲雀的想法。

  所以雲雀非常了解,夜總是在勉強自己,他都看在眼裡,只是他從為沒有說出口或者是阻止她。

  但這夜明白,所以才會這麼問。

  看著雲雀沉默不語的樣子,夜只是淡淡地笑著,她緩緩走近雲雀身後,將頭輕輕靠在雲雀的背後,十年的光陰,不知何時將兩人的身高差距明顯拉大,在雲雀的背後,夜顯得更加地嬌小。

  夜伸手悄悄地拉著雲雀和服的下襬,而雲雀並沒有將她推開,因為他感受到了,夜因不安而微微顫抖的雙手。

  「不會有問題的,真的。」

  對著雲雀說著,同時也對自己說著,夜喃喃念著。

  只有在他的身邊,夜才會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脆弱而膽小的內心。

  「…草食動物不會有問題的。」

  對於夜的不安,雲雀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而聽了雲雀的話,夜彷彿吃了定心丸般,漸漸冷靜了下來。

  「謝謝你,恭。」

  總是這樣,雲雀的話總是能給予自己力量,讓自己能繼續前進。

  在不知不覺中,夜改變了對雲雀的稱呼,而曾幾何時,這樣任性的依賴卻早已在夜的心中萌芽成不一樣的情感。

  「恭,」抬起了頭,夜轉過身用自己的背輕靠著雲雀的背,因接觸而傳來的溫度,總是令夜感到平靜,自雲雀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是只屬於他特有的味道,即使現在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卻依舊令夜感到安心。

  「回來之後,我有話想告訴你,不要忘了喔。」


  --想要傳達出去,深藏在心中已久的感情,只想讓你知道,對我來說你的重要。
  說完之後,夜便離開了。


  聽著夜逐漸遠離的腳步聲,雲雀望著今晚的滿月,露出了微笑。




  消逝在記憶中的你,到了最後,我還是無法保護你,我所重視的人。


  來到了米爾菲歐雷的根據地,白色的大樓佇立在眼前,房屋的四周全都是敵方的手下,在這樣的氣氛中更添加了沉重的緊張感。

  跟著阿綱走入了大樓內,敵方的手下帶領著眾人來到了一扇巨大的門扉前,並意示著只有阿綱能夠進入。

  「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阿綱說完,對著三人微笑後便轉身走進了屋內。

  「Boss…」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他們目送阿綱進入了房間裡。

  然而,這樣的決定令夜感到萬分的悔恨與痛苦。



  ...碰。

  一聲巨大的槍響,從方才阿綱進入的房間內傳出。


  「Boss!」

  像發了狂一般,夜不顧四周人的阻止,面對前來阻擋她的敵人,她毫不猶豫地扼殺了他們的性命,即使他們的血都噴灑在自己的身上,夜也沒有停下動作,只想快速衝進發出槍聲的房間,那間方才澤田綱吉進入的房間。

  一進入房間,夜隨即睜大了眼,映入眼廉的畫面頓時令她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華麗的大廳,此時一個人也沒有,只見到裡頭所有白色的傢俱全都染上了鮮紅溫熱的血,而那些血全都是躺在大廳正中央,依舊不斷出血的彭哥列十代目的血液。

  夜立即衝上前,試圖替已經陷入昏迷的阿綱止血,鮮紅的血不斷從阿綱的左胸上的彈痕流出,無論夜怎麼做,血依舊不停地流出。

  「不、不要、不要死,阿綱,快醒醒、快醒過來啊,阿綱!」

  夜的身上此時也沾滿了阿綱的血,她拼了命地狂叫,試圖將阿綱從昏迷中喚醒,或許是因為夜的聲音,阿綱緩緩睜開了雙眼。

  但,也只剩下最後的一口氣了。

  看到夜的臉,阿綱無力地笑著,那總是拯救著夜心靈的笑靨,此時卻狠狠地刺痛著夜的心。

  阿綱勉強提起了沉重了手臂,試著撫去夜臉上的血漬,卻反而弄巧成拙。

  「妳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啊…」阿綱痛苦得喘著氣,但他仍舊開口無力地說著。

  「阿綱、阿綱…」一次又一次的呼喚著許久不曾說出口的名字,夜不停地吼著,只求能從死神的手裡挽回這個她所重視的人的生命。

  但神,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當山本和獄寺趕到現場時,阿綱已經斷了氣,原本撫摸著夜的臉的手,彷彿斷了線的人偶般掉落至地面上。

  「阿綱?」夜無法相信懷中已閉上雙眼,失去溫度的人已經不會再醒來了。

  「不會的…阿綱?」

  不論在怎麼呼喚,曾經站在自己面前,總是溫柔微笑的人也不會回來了。

  「阿綱…」


  ...死…了?

  冰冷的事實,浮現在夜的腦海中。

  一瞬間,連同聲音,夜的眼前只剩下黑與白,她看不到沾染在自己及阿綱身上鮮紅的血,聽不到獄寺痛苦的悲鳴,也不知道敵人已開始準備包圍他們了,甚至連任何感情都感受不到了,唯一感覺到的,只有一滴滴滑過臉頰的,一滴滴染血的溫熱淚水。


  『夜…』


  熟悉的呼喚,每當自己陷入黑暗時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已經不在了。

  ...在也…不會回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夜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也什麼都不記得了。


  依稀記得灑落在每吋肌膚上那溫熱的液體,四周無數聲悲慘的尖叫,身上一處處隱隱作痛的傷以及無法停止下來,不斷從眼眶中滑落下來的淚水。

  當夜再次回過神時,映入眼簾的是山本強忍痛苦的表情,以及滿地橫屍遍野的染血大廳。

  「夜,快清醒過來!」山本緊緊抓著夜的肩膀,大聲吼著。


  「武…」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後,夜就這麼昏了過去。




  × × ×




  由無數的記憶拼湊而成的,是妳的心,充滿在心中的傷痛,是妳的夢。


  當夜再次醒過來時,她已經回到了日本。


  『夜…』


  「啊…」

  無法揮去在腦海裡的,那人落寞的聲音。


  『夜…』


  總是視而不見,那人寂寞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著頭,一次又一次失聲尖叫著。

  一次又一次,從滿是鮮血的夢中驚醒。

  一次又一次,看著眼前的人從自己面前消失。


  『都是妳的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阿綱在夜的眼前死去的那一刻起,夜崩潰了。




  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夜的崩潰。

  而此刻的狀況也容不得夜繼續痛苦下去,所有人都很擔心夜,卻也都無能為力。

  就像是陷入黑暗之中,夜無助地伸出手,卻什麼也抓不到,直到最後還是無法實現願望。


  ...最後還是沒有辦法保護他。


  瘋狂。

  夜的心在扭曲,一幕幕染血的畫面不停在夜的腦海中重複播放。

  直到夜的心,扭曲而破碎。


  就在夜陷入絕望之前,即將放棄一切之前,卻有人先一步抓住了夜。

  就在夜發狂前,有人抓住了夜,熟悉的溫度讓夜漸漸恢復了神智。

  當夜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時,映入眼中的,是一雙沉靜的深藍色雙眸。


  「冷靜點。」


  低沉穩重的嗓音,一直都給予著夜勇氣,從肩上傳來的熟悉體溫,總讓夜感到平靜。

  「恭…」

  在終於清楚地面對眼前的人之後,這是第二次,眼淚真實地從夜的眼中滑落,再也停不下來。

  夜緊緊捉著雲雀的手臂,不斷地哭喊著。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辦法保護他…」

  哭喊著,彷彿在宣洩著壓在心底無盡的悔恨與痛苦。

  夜將頭靠在雲雀的胸膛前,不斷地哭著、喊著,而雲雀則緊緊抓著夜激烈顫抖的肩膀,默默聽著她說著一次又一次的懺悔。

  哭泣、不斷哭泣。




  × × ×



  ...夢…

  懷念熟悉的夢境,踩踏在夢境之原的草地上,同時也勾起了夜的記憶。

  『Notte…』

  熟悉的呼喚,逐漸喚起了夜埋藏已久的回憶。

  『Notte…』

  記憶中的那個人,和『她』最重要的他有著一模一樣的長相。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

  優游在記憶之海、生命之源、時間的夾縫之中,夜看到了,並逐漸了解了一件事。

  『Notte…』

  一件對她來說、對他們來說、對這個世界來說最重要的真實。

  「我知道…」

  對於那個呼喚著夜的聲音,夜回應了。

  「我…一定會為他們…奪回未來的…」


  夜終於,下定了決心。

  再一次的祈願。

  夜真心地祈求,能改變這樣的未來。


  即使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 × ×



  妳的覺悟、妳的想法、妳的心情,如今我完全感受到了,原來都是一樣的。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小姐。』

  當夜再次睜開雙眼時,眼中已不再是瘋狂,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清澈堅毅的雙眸。

  『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呢?』

  看著眼前穿著燕尾服的男子,還有那不知名的微笑,夜知道,這裡是夢中,而眼前的人正是當初帶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人。

  「請你借給我,足以改變未來的力量。」

  夜無視於男子的寒暄問暖,一開口,她便提出了會再次回來到這裡的原因。


  『喔?』


  聽到了夜的話,男子露出了感興趣的眼神,他注視著夜,然後笑了。


  『妳、是不行的喔。』


  「我要改變這樣的未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們的未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夜強硬的態度,卻依舊無法讓眼前的人改變他的態度。


  聽了夜的回答,克羅諾斯不改從容的表情,他並不在意夜的無理,反而對夜的行動感到有興趣。

  『我說過了,現在的妳是不行的。』

  『妳應該知道,現在的妳缺少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早就發現了,」夜說著,眼中的堅定不曾改變。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的力量我很清楚,我現在需要您的幫忙,無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希望您可以成全。」

  『為什麼呢?』

  對於夜的要求,克羅諾斯並沒有拒絕,但他十分好奇夜的決定。

  『他們不過是你夢中的一個幻影罷了,只要妳開口,我甚至可以幫你這個世界的時間再次倒轉,為什麼妳要如此執著於他們,』他笑著,笑容中透露出戲謔的意思。

  『即使這並不是那個人、也不是妳那些夥伴的期望?』

  他說著,眼中透露出一絲嚴肅。

  「…過去的事是無法在改變的,對我來說他們不是幻影而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是無可取代的人,我希望能為他們做些事情,即使…必須付出的是我自己。」

  夜說了,堅定的信念,無法改變的決心,克羅諾斯都感受到了,對於人類他總是充滿了興趣,脆弱的身體卻擁有著強大的意志,真是有趣啊。

  『妳想怎麼做呢?』

  「我希望、你能幫助我。」

  『…好吧,我就答應妳,不過…』

  『妳可要有心理準備喔。』



  × × ×




  夜深了,這是夜回到日本後的第三個夜晚。

  當夜再次從夢中醒來後,她恢復了原本冷靜的樣子,眼中不再有痛苦和瘋狂,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在她的眼中只有平靜而不再有波瀾。

  離開了彭哥列的基地,夜回到了雲雀的基地。


  當夜晚來臨時,夜換上了和服,她坐在雲雀面前,在她身上已經看不見在醫院時的瘋狂樣子,現在的夜,平靜的就像是沒有生命的人偶一樣。

  「恭,我有話想告訴你。」

  依舊維持著微笑,夜開口了。





  然後,夜脫去了和服、剪掉了長髮,離開了雲雀的基地。

  她,退出了風紀委員會。

  「恭先生,這樣好嗎?」對於夜的話,雲雀什麼話也沒說,他沉默地望著庭院,對於草壁的話他並沒有回答。

  『…再見了,雲雀學長。』

  熟悉的稱呼,突如其來的一吻,雲雀第一次沒有辦法看清,這個多年跟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心裡真正的想法。






  天空,開始飄起了綿綿細雨。

  站在森林深處,注視著上頭刻有彭哥列象徵的棺木,夜在棺木前蹲了下去,棺中的人已不是記憶中那染血的樣子了,現在的他彷彿像陷入沉睡般,安穩的神情彷彿隨時都會醒過來的樣子。

  然而夜知道,他永遠都不醒來了。

  「…」


  傾身向前,夜在阿綱的手指上輕輕一吻,原本帶著象徵彭哥列首領証明的手指,然後在她的耳邊低聲細語,即使那人已經不可能聽見了。

  「…妳打算去哪?」

  突然間,令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夜的背後傳來,耀眼的銀髮、碧綠的瞳眸,充滿哀傷的面容出現在夜的眼前。

  「…」

  對於獄寺的話,夜選擇沉默,當夜打算和獄寺擦肩而過時,獄寺卻搶先一步拉住了的手臂。

  「回答我的話。」

  「…你不需要知道。」面對獄寺,夜只是微笑以對,然而獄寺卻不肯這麼結束。

  「為什麼不需要知道,我們不是夥伴嗎?妳到底想做什麼?」獄寺大吼著,聽了獄寺的話,夜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冰冽的面容。

  「那麼,我們就不再是夥伴了。」

  然後,夜說了,她甩開了獄寺的手。

  「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永別了,彭哥列的嵐之守護者。」

  無視於獄寺那受傷的表情,夜離開了,留下獄寺一個人。



  雨,越下越大。

  彷彿是在哀弔著即將發生的悲劇。





  × × ×




  絕對不能說出口的這份愛戀心情,該何去何從呢?

  雨,怎麼也停不下來,滂沱的大雨使得視線陷入了一片迷濛之中。

  夜出現在義大利,米爾菲歐雷的基地前,冰臉的絕美面容,雙手拿著銀犽和黑月,完全無視於開始團團包圍住她的人。

  「敲響吧,弔喪之鐘,」她說:「這場獻祭給你的血雨,請你收下吧,我的Boss。」





  「不、不好了,山本先生、獄寺先生。」

  位於日本的彭哥列基地,突然間匠尼二慌張的叫著剛回到基地的兩位守護者。

  只見此時監視器的螢幕上突然從外部傳來了奇怪的畫面。

  看著那段影片,所有人都愣住了,畫面中,出現了他們所熟悉的身影,金色的身影快速穿梭在敵人之間,冰冷美麗的臉龐此時染上了鮮紅的血而顯得更加妖豔動人,少女不斷深入敵人內部,彷彿完全感受不到身體的疲憊以及身上的傷痛,只是不斷的奪取敵人的性命,毫無動搖。

  「夜!」





  與汝等訂下契約,吾將借取汝之力,以吾等的生命為代價。




  ...這是,我能為你們所能做的,最後的任務。

  ...仔細看清楚吧,我為你們所開起的道路。



  最後,在到達頂樓前,最後的敵人出現了。

  米爾菲歐雷家族,六弔花之一,人稱最強劍士的,幻騎士。

  「恭候大駕了,彭哥列的染血之翼,」站在眼前的人,嚴肅著臉擋在夜的面前,強烈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但夜依舊是不為所動。

  「妳是來見白蘭大人的嗎?不過很遺憾的是,白蘭大人所等待的人並不是『現在的妳』。」


  毫無溫度的話語,似乎在宣告著這場戲的落幕。

  「所以,我是不會讓妳在接近白蘭大人一步的。」


  「不要啊,夜!」即使他們在怎麼呼喚,夜也聽不到了。

  即使毫無勝算,夜還是要賭上性命。

  為了他們,也為了未來。

  即使未來,不再屬於她。

  然後,戰鬥開始了。




  實力的差距很快就顯現出來了。

  一連下來的戰鬥早就將夜用生命所換來的力量消耗殆盡了,面對幻騎士,夜可以說是毫無勝算。

  「怎麼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染血之翼只有這點能耐嗎?」

  然後,夜一個閃神,陷入了幻騎士所佈置的幻覺之中。


  『都是妳的錯…』

  不知名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語,眼前的景象,過去的記憶,一點一滴出現在夜的眼前。

   關於自己身為染血之翼時的、立下誓言時的、和重要的人們在一起時的、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的,還有…在尚未與他們相遇時的那個自己。

  『都是妳的錯…』


  歡迎來到夢境的世界、這為妳而存在的世界。

  然後,夜頓時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

  而在同時,夜也看到了,屬於幻騎士的記憶。


  『妳啊、總是喜歡做些無趣的事呢…』


  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同一時間傳入了夜的耳中,夜先是驚訝、錯愕、最後是平靜。

  眼前似乎浮現了『那個人』模糊的身影。

  以及,接下來米爾菲歐雷的計畫。

  還有『他』的計畫。

  夜,用最後的力量,掙脫了幻境。

  但是,身體也同時已經到達了極限了。

  她吐出了一口鮮血,但她也笑了。


  「真是可悲啊,幻騎士,你終究也只是個將被拋棄的棋子罷了。」

  這句話成功刺激了幻騎士,一瞬間,幻騎士的劍刺穿了夜的身體,夜又再次吐出血,不過同時,她也舉起槍朝著幻騎士開槍。

  但依舊被幻騎士躲過了,夜的最後一擊,並沒有給幻騎士帶來致命傷。

  「真是可惜呢,不過你的左眼也不行了吧,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勉強支撐著已經不行的身體,夜笑著,然後她舉起手用最後的力量將這裡變成了一片火海。

  最後的畫面,夜對著從頭到為看著自己的眾人淒然一笑,然後畫面就此消失了。

  而夜,也終於倒下了,宛如風中殘燭般,倒落在火海之中。




  「大家…對不起了…」

  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不清了,即使身旁四周都充滿著火焰所產生的熱風,身體卻依舊越來越冷,夜感覺得到身體的知覺一點一點的被抽去、剝離。

  ...如果是因為我的存在而改變你們的未來的話,那麼就由我來親手改變你們的命運。

  為了改變你們的未來,為了再次讓你們幸福的笑,就讓我最後幫你們鋪好前進的路吧。

  「克羅諾斯,接下來的是就拜託你了…」


  ...用我最後的生命,賦予過去的我全新的力量吧…

  ...為了能…改變他們的未來。


  當夜的生命之火正逐漸剝離她的身體時,她的身體也漸漸消失在火海之中。


  ...請『妳』一定要改變這可悲的命運啊…



  「我就要…死了嗎?」




  ...原來這就是死亡啊…

  眼前逐漸浮現出大家的身影,大家的笑容。

  ...對不起,害你們難過了…

  還有那最思念的人,最難以割捨的身影。

  「恭…」

  ...好想見你…我好想再見到你…

  不自覺的,一滴滴溫熱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結果還是無法說出口…」

  ...明明還有好多話想告訴你的…

  許許多多、溢滿在心中的情感。

  即使…這是不被允許的。

  「我對你…」

  ...滿滿的思念你再也聽不到了吧。

  什麼都還來不及告訴你,也無法告訴你。

  「吶,恭…」

  ...你知道吧,你一定知道吧,我想對你說的話…

  即使我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剩下的交給妳了,過去的我…』

  ...妳一定沒問題的,我相信。

  因為『妳』擁有著,我所失去的重要事物。

  『一切就交給妳了。』

  然後,帶著微笑,夜消失了。

  什麼也沒有留下。





  × × ×





  記憶的片段結束了。

  四周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佇立在黑暗中的夜,此時臉上布滿了淚痕。

  因為『她』的心,深深影響著夜自己的心。

  她的記憶、她的傷痛、她的悲傷、她的覺悟,還有她所得知的真相。



  『這是她所委託的事。』


  克羅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夜的眼前,他將一只盒子交付在夜的手上。

  是一個散發著銀白色光芒的匣子。

  『這是這時代的妳用生命所交付給妳的力量。』

  「力量…」

  『但是,依現在的妳是無法使用它的。』

  『妳夢中的那個人,對於為妳帶來這樣的命運,一直對妳感到很愧疚,因為他是真的希望妳能夠得到幸福。』

  克羅諾說,如同記憶中的他,相同的容貌、相同的笑容、相同的嘲諷。

  『所以他並不希望妳這麼做喔。』

  『但是現在依妳自己的力量是無法開啟這個匣子的。』

  笑著,他又再次給了夜一個選擇。



  『那麼,來自過去的小姐,妳要怎麼做呢?』



TO BE CONTINUED





不好意思,拖了那麼久才發新文...

因為很多事,加上一直再考慮故事這樣的走向到底對不對...

所以才一直沒有往下貼...


現在放暑假了,盡量再收假前多髮幾篇文!



在這段時間一直支持我的讀者,謝謝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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