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夜下的舞風

 

*薄櫻鬼沖千 / 校園(前世記憶) / 微虐

*ssl 薄櫻鬼劇透 / 劇情微改 / 人物微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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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單純的夢境就好了。

 

    有的時候，千鶴會不自覺這麼想著。

 

    當黑夜降臨，四週的店家全都點起了一盞盞明亮的燈火，夜晚的燈火居然可以照亮整條道路，雖然不同於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但還是別有一番風味。

 

    裊裊的白煙、伴隨著美妙的音樂，四周全都是踏夜尋春的尋芳客，嬌柔酥麻的笑語不時在街道上此起彼落，各懷鬼胎的男人們，只為了尋找如夕顏般只盛開一夜的愛情而流連此地。

 

    在這樣人與人之間有著複雜關係的地方，其實並不適合像千鶴這樣單純人家出生的女孩，但此時千鶴卻身著華麗的和服、臉上畫著平時絕不會畫的濃妝，假扮成藝妓穿梭在各個男人身邊。

 

    ----一切都是為了幫助那群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們。

 

    當時，為了掌握有逆反之心的浪士們的動向，千鶴在那個人的建議下，自告奮勇地潛入了這個地方，雖然有些人抱持著反對的態度、認為這種臥底的工作太危險了，但千鶴仍舊堅持要去。

 

    ----這都是為了能幫上大家的忙。

 

    但是…

 

    一但真的遇上了危險，千鶴的心裡還是很害怕，穿著原本就不習慣的笨重和服和木屐，千鶴光是跑幾步就氣喘吁吁，因為緊張而使得心跳加速，雖然在大家的幫助之下千鶴總算順利逃了出來，但身後的腳步聲卻依舊沒有消失的跡象。

 

    不知道跑了多久，當千鶴好不容易覺得終於躲過了敵人的追擊，可是下一秒，一瞬間的閃光卻讓千鶴害怕地連聲音也發不出來，正當千鶴害怕地閉起眼睛時，倏地一道黑影、就這麼擋在千鶴面前，並打退了那劈頭直下的刀光。

 

    『真是危險啊…』

 

    那個人將自己護在身後，瞬間打倒了一個又一個前來追擊的敵人，讓千鶴原本充滿恐懼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不過…這樣也挺不錯的呢。』

 

    他的笑容深深映入了千鶴的眼簾，即使是夢中，依舊能深深感受到，那個時刻、逐漸陷入泥沼般的自己。

 

 

    在校慶結束之後，緊接而來的是冬天的腳步逼近了。

 

    走在往學校的路上，千鶴身上的制服早已從清爽的夏季制服換上了保暖厚重的西裝外套和冬季制服，就連脖子都圍上了明亮的粉色圍巾，但即使如此，在毫不留情地刺骨冷風中，千鶴仍不忍不住將自己的臉縮入圍巾內。

 

    從入學開始，千鶴從原本不熟悉的校園生活、漸漸變得忙碌、在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不知不覺間時序已到了年末，但即使如此，千鶴的生活依舊忙碌，現在千鶴的身邊還有不少穿著相似制服的學生，走在同一條路上、往同一個向前進。

 

    即使天氣已經變得寒冷不已，還是必須到學校去，這就是身為學生的本分。

 

    當千鶴終於來到了校門口，一如往常般，看見了校長近藤先生在校門口對著進入校門的學生們露出笑容、道聲早安，對千鶴也不例外。

 

    「啊，是雪村啊，早安。」

 

    近藤先生也對千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而千鶴也回以一個不失禮節的回應，看著眼前這名總是待人親切和藹的年長男性，千鶴覺得今天他似乎看起來比平常要來得更加開心，或者該說是興奮，於是千鶴便稍微提問了，而近藤先生想必也是真的為了某些事感到喜悅，馬上就打開了話匣子、和千鶴聊了起來。

 

    而千鶴從近藤先生興奮的話語中得知，原來近藤先生是在為即將到來的節日而感到興奮不已。

 

    「聖誕節…是嗎？」

 

    五彩繽紛的彩帶色紙、被布置的花俏耀眼的聖誕樹、充滿溫馨熱鬧氣息的聖誕歌曲，記憶中的聖誕節是個讓大家都開心、可以盡情玩樂的日子。

 

    「嘛、在這樣值得慶祝的日子，我也想跟我們學校的學生分享喜悅啊。」

 

    這所學校是以『武士道』精神當作學校的教育宗旨，老實說跟聖誕節這種由國外傳來的節日似乎不太能夠聯想在一起，但近藤先生本來就是個開明，又為學生著想的人，對於他這種想與學生同樂的想法，讓千鶴覺得這也是他受到學生愛戴的原因。

 

    「每年我都會為學生們準備驚喜、發送禮物…」

 

    雖然外頭的寒風讓站在校門口的千鶴被吹得有些直發抖，聽著近藤先生開心的說著，千鶴的心、卻是溫暖的。

 

    正當千鶴繼續聽著近藤先生談論著為了聖誕節而準備的種種計劃時，突然間一道急急忙忙的身影從近藤先生身後跑了過來，定眼一看，竟是土方老師一臉嚴肅地朝著千鶴和近藤先生兩人跑了過來。

 

    「近藤先生，關於芹澤理事長…」看著土方老師匆匆忙忙的模樣，似乎是有急事要找近藤先生，但他一抬頭，便看到了千鶴，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不禁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雪村？」

 

    他看了看千鶴不斷搓揉的雙手，不禁又微微皺起了眉頭。

 

    「就快要鐘響了，快進去吧。」

 

    或許是發現了千鶴凍紅的雙手與臉蛋，土方老師趕緊趕著千鶴進到校舍裡，而千鶴也能體會土方老師的心意，雖然心中對於土方老師的態度感到在意，但還是快步離開了校門。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那天早上，學校舉行了例行性的晨間朝會，校內不論年級，所有的學生都集中在學校的大禮堂內，聽著負責各項業務的老師宣布並訓誡近日的規畫和注意事項。

 

    「唔…好想睡…」

 

    即使有些距離，千鶴依舊可以聽到站在前方的平助疲憊的低喃。

 

    『一定又打電動打到通霄了吧。』

 

    這麼想著的千鶴不禁微微露出了苦笑，然後又不自覺地看向站在平助身旁的、千鶴同樣熟悉的人。

 

    那是沖田前輩的身影，是千鶴一眼就能認出的背影，然而此時的前輩卻和平時有些不同，挺直的背脊、側臉所流露出的專注神情，讓千鶴有些意外，平時總是吊兒啷噹的前輩，現在居然會不同於其他人、用如此認真的態度來參加朝會，千鶴感到非常吃驚。

 

    但隨即，她馬上就知道了，讓沖田前輩集中精神的原因。

 

    「接下來，由校長近藤先生對大家說幾句話…」

 

    看著熟悉的親切人影走向講台，千鶴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

 

    聽著近藤先生說了些不外乎是關心學生的話語，千鶴似乎能體會為何沖田前輩及大家會如此尊敬近藤先生。

 

    正當所有人都專注聽著近藤先生說話，而近藤先生最後卻露出了有些凝重的表情，宣布了接下來的事情：「接下來，關於即將到來的、讓大家興奮不已的聖誕節…」

 

    所有人都仔細聽著近藤先生所說的話，當然也包含了千鶴和沖田等人，然而接下來他們說聽到的，卻讓所有人都不禁露出了錯愕的表情，而開始騷動、紛紛議論起來。

 

    「今年的聖誕節，我們薄櫻高校的理事長芹澤先生，為了要與同學們一同歡樂，而將在理事長的家中舉辦聖誕派對，到時會發出邀請函，邀請本校優秀的學生一同度過這美好的時光…」

 

    『今年要準備什麼樣的驚喜給大家呢…』

 

    眼前彷彿還能看到，那個時候近藤先生一臉期待的興奮模樣，還有大家在說著過往的快樂回憶時，所露出的表情，但此時所聽到的話，不論是正在宣布這件事的近藤先生、在一旁列席的土方先生，還是這些身為千鶴前輩的男性友人，甚至是與自己同班的龍之介，現在大家所露出的面容，讓千鶴不禁感到心慌意亂。

 

 

 

    在那之後，校園中開始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每個人都因為那時候近藤先生所說的話而感到不安。

 

    即使是千鶴，也因為周圍的緊張氣氛而感到有些忐忑。

 

    不只是因為這個派對的關係，更因為派對的主辦人是一直都和近藤先生站在對立關係的芹澤先生的關係。

 

    回想起記憶中的芹澤先生，其實千鶴也只見過他幾次，她並不了解這個身為學校創辦人之一的這名長輩是個怎麼樣的人，只知道印象中的他是學校的理事長、龍之介的養父、以及總是擺著一張非常嚴肅的表情，每當他出現在校園時，土方老師的臉色總是比平時更加凝重，而面對芹澤先生時，近藤先生總是處於劣勢的樣子。

 

    千鶴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係，也不知道身邊的人是怎麼想的，但是看到他們擔憂的表情，千鶴也會變得更加緊張。

 

    『用不著擔心，妳只要做好學生的本分就行了。』

 

    土方老師是這麼說的。

 

    雖然是自己主動向土方老師發問的，但土方老師一定也發覺了自己的不安，所以才會這麼對自己說。

 

    ----明明是因為擔心土方老師和近藤先生才會主動去和土方老師說話的，結果反而是自己被安慰了呢…

 

    但即使老師這麼說，千鶴還是感到不自在，尤其是在土方老師說了自己也是非常有可能會收到邀請函的學生之一時，千鶴感到更加猶豫不決。

 

    雖然說被認可而參加派對是非常榮幸的事，但是在不清楚芹澤先生究竟為何要辦這樣的派對的前提下，千鶴總是高興不起來。

 

 

 

    「千鶴，妳好像有心事？」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千鶴今天一如往常和平助約好要一起吃午餐，由於今天太陽難得露臉了，所以便來到頂樓來吃便當。

 

    然而今天一起吃午飯的組合，卻和平常不一樣。

 

    「今天齋藤前輩也一起吃飯嗎？」

 

    看著坐在平助身旁的人，不是平常常見的那個人時，千鶴顯得有些意外，雖然跟齋藤前輩的關係也算是不錯，但是沒看到平常總是在身邊的人，千鶴總是有些不習慣。

 

    「總司他啊，上午就翹了課先走了。」

 

    「翹課…？」

 

    聽到平助這麼說，千鶴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吃驚，因為在千鶴印象中的前輩，雖然老是喜歡給別人添麻煩、又常常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但是他從來不做會違反校規、會讓近藤先生感到困擾的事情，所以即使他不喜歡土方老師、又常惹他生氣，卻也從來沒有在古文課中缺席，這樣的沖田前輩，今天卻翹課了…？

 

    「是啊，自從那天朝會，近藤先生宣布了那件事之後，總司的心情就一直很差…」

 

    「那件事是指…芹澤先生舉辦的聖誕派對嗎？」

 

    「是啊…」

 

    一提到這個話題，眼前的兩人又露出了些許沉重的表情，尤其是平助。

 

    「雖然也不是討厭芹澤先生，但是突然說要舉辦派對，真不知道那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身為理事長，為學校安排活動並沒有任何不妥當，既然是為了獎勵學生，應該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

 

    齋藤前輩和平助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而千鶴在一旁聽，心卻開始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而顯得心不在焉。

 

    「不過…一想到芹澤先生跟近藤先生的關係，還是會讓人擔心啊，對吧千鶴？」

 

    「是啊…」

 

    此時此刻，明明大家都在擔心著這場未知的聖誕派對將會使學校產生什麼改變，但千鶴的心裡，卻想著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事情。

 

    此時千鶴心裡擔心的，是此刻不在自己身邊的、總是讓人難以捉摸的那個人。

 

    『…近藤先生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樣。』

 

    露出了有些和休笑容、說著這樣的話的那個人，現在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呢？

 

    ----沖田前輩現在在做什麼呢？

 

    看著難得晴朗的冬日晴空，千鶴的心正在騷動著。

 

 

10.

 

    鮮血四濺。

 

    朦朧的月色因為四周的霧氣而變得如同幻影般，是那樣的美麗、虛幻。

 

    就如同現今存在於這個國家的鬼族般、如同自己身上所留的鬼之血，染上了神秘色彩的京都，也是新選組的大家，期望實現夢想的地方。

 

    但是…

 

    『哇啊啊啊！』

 

    被鮮血染紅的雪白大地，慘絕人寰的慘叫聲打破了京都的寧靜，四處飛散的暗紅鮮血，而在那之中，那個人的笑容，在這樣的夜晚裡顯得殘酷而美麗。

 

    『哈哈，叫吧。』

 

    如同白雪般，潔白地令人感到刺眼的白髮，還有那宛如惡鬼般兇惡無情的鮮紅眼眸，反射著月光的刀刃上也沾滿了敵人的鮮血，宛如死神般，令人感到恐懼不已。

 

    『你們傷害那個人的罪過，用血來償還吧…』

 

    使用著非人的力量，那個人又再次舉起自己的刀，被仇恨所驅使、被憤怒所駕馭，即使犧牲了自我、犧牲了身為人類的自己，也要選擇使用那原本不屬於他的力量，為了他所尊敬的、如今卻只能躺在病床上、跟死神搏鬥的那人揮下武士刀。

 

    ----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呢？

 

    看著他那樣的背影，千鶴心如刀割，如果為了守護某樣東西，就必須付出這樣大的代價，甚至是身為人的自我，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嗎？

 

    讓即使待在他身邊、卻無法阻止他走上修羅之路的自己，真的有資格待在他的身邊嗎？

 

    『危險！』

 

    正當自己因為想著這樣的事而一瞬間分神時，突如其來的呼喚、伴隨著迴盪在街道上那響亮的槍聲，鮮紅的血又再次飛舞在夜空中了。

 

    高大的身影一瞬間就來到、並佇立在自己眼前，然後，隨著槍聲的消逝，他就這麼緩緩倒在自己懷裡，一動也不動了。

 

    『…先生！』

 

    悲働的呼喊不禁脫口而出，炙熱的鮮血、冰冷的身軀，倒在懷中的他究竟是否跟自己一樣，早已陷入了痛苦的泥沼之中而無法自拔呢？

 

 

 

    一瞬間，千鶴像是被電擊般從床上跳了起來，直到她看清楚眼前還是她原來的房間時，她才終於清醒過來。

 

   心跳依舊快得令千鶴喘不過氣，這時她才終於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浸濕，一身的冷汗提醒著她方才宛如電影般令人印象深刻的夢境，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雖然依舊乾淨潔白，但千鶴卻彷彿覺得自己的手早已染上鮮紅，溫熱的觸感似乎還殘存在手掌上，是那樣的真實、而令人膽戰心驚。

 

    只有獨自一人的房間，千鶴此時卻無法分辨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自己的懷中並沒有任何人，床單依舊潔白，那刺眼的顏色並沒有沾染上自己的房間，再經過無數次確認後，千鶴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方才的夢，令千鶴膽戰心驚，那樣絕望卻又瘋狂的神情，千鶴第一次看到，那個人是為了什麼而陷入狂亂千鶴早已不復記憶了，但唯有一點深深刻畫在千鶴心中，那就是----

 

    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受到任何傷害，都要阻止那個人再次陷入絕望之中。

 

 

 

    雖然千鶴很擔心沖田前輩，但是這些日子她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

 

    彷彿像是刻意避開般，千鶴總是與沖田擦身而過，儘管千鶴是如此擔心著他，他卻彷彿不希望千鶴插手他的任何事般，不曾出現在千鶴面前。

 

    因此千鶴只能懷抱著這樣的心情，度過那些日子，她也思考著是否該換個方式，例如向平助打聽看看情況了。

 

    放學過後，校舍內的學生一個個都離開了，隨著太陽的角度縮小、影子逐漸被拉長，千鶴卻還不打算回家，當她正思索著是否該去問問身邊的人，而往學生餐廳前進時，但在踏進餐廳前，她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從餐廳裡面傳來。

 

    仔細一聽似乎還有些爭執的火藥味，於是千鶴便感到遲疑了，也因此她在出入口前停了下來，並悄悄向餐廳裡頭看去，千鶴便發現了，聲音的來源正是從坐在餐廳一角的那三個人所發出的。

 

    「土方老師、齋藤前輩、還有…沖田前輩？」

 

    看著眼前這組奇妙的組合，讓千鶴非常意外，總是水火不容土方老師和沖田前輩、以及沉默寡言的齋藤前輩，這樣的三人為什麼會在放學過後，在餐廳見面呢？

 

    「…總之我無法接受！」

 

    即使在門口依舊能聽到沖田前輩充滿憤怒的怒吼，那樣失控的吼叫聲讓千鶴感到驚訝。

 

    「你明明知道近藤先生有多麼期待這一天、也知道那個人對近藤先生的態度，為什麼你什麼也沒有做！」

 

    「總司…」

 

    「這不能怪土方老師…」

 

    「如果是土方先生，一定能做些什麼，可是你…」

 

    眼前得畫面可說是一觸即發，只見沖田就這麼站在土方老師面前，而土方老師也仍舊是那副嚴肅的表情，只是眉頭間的皺摺又更多了，兩人看起來都非常激動，尤其是沖田，好像隨時都會舉起拳頭揮向土方，於是千鶴趕緊衝進去，想要阻止他們。

 

    「千鶴…？」

 

    所有人都對於千鶴出現感到驚訝，然而雖然驚訝，但是沖田的怒氣依舊沒有減緩的跡象，他狠狠地看著千鶴，千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沖田，不禁感到有些膽怯。

 

    但是…

 

    ----並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這樣的顫慄感，千鶴是知道的。

 

    ----並不是不知道他有著這樣的一面的。

 

    心臟正噗通噗通地猛跳著。

 

    千鶴知道，沖田前輩對於芹澤先生不顧過往近藤先生所準備的節日、而擅自決定舉辦派對這件事感到憤怒，只要提到近藤先生，沖田前輩總是會像這樣，毫無顧慮地表現出自己的情緒，以前是、現在亦是。

 

    「沖田前輩…」

 

    鼓起勇氣，千鶴想要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眼前的這個人。

 

    所以千鶴知道，他為何會對土方老師發出憤怒，對於總是比自己更加接近近藤先生、更加被受信賴，總是待在近藤先生身邊幫助他的土方老師，沖田前輩一定對他，充滿了羨慕、景仰、還有嫉妒吧。

 

    就因為有著這樣複雜的感情存在，所以才更加生氣，對於無法阻止芹澤先生舉辦派對，甚至連自己都收到了『邀請函』這事，感到非常不諒解吧。

 

    但即使如此，也不該遷怒土方老師。

 

    即使自己也同樣有著迷惘，仍舊對這件事抱持著不安；即使眼前的人眼神是那樣的恐怖，讓千鶴好想逃跑；即使知道對於沖田前輩來說最重視的、無可取代之人的事情，千鶴即使覺得對方或許不會聽自己所說的話。

 

    但即使如此，千鶴也依然努力想要傳達自己的想法。

 

    「沖田前輩的心情，我有點懂…我也不希望看到近藤先生失望的模樣…但是…」

 

    沖田前輩的心情、近藤先生的心願、土方老師的考量、還有大家的擔心，千鶴都知道、也都看得出來，但正因為知道大家的心意，所以千鶴不希望他們為此而有芥蒂。

 

    因為大家，都是為了近藤先生、為了這所學校，大家的心意都是一樣的啊！

 

    「…妳想說的就是這些？」

 

    然而，沖田前輩的表情，依舊是一臉憤怒的模樣，那雙美麗卻又銳利的眼眸，就這麼瞪著自己，讓千鶴感到害怕，明明這麼努力想傳達自己的想法，可是…

 

    「…」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他不再對土方老師發脾氣，就這麼轉身，離開了學生餐廳。

 

    「沖田前輩…」

 

    看著他急速離去的背影，千鶴也顧不得仍然留在原地的土方老師和齋藤前輩，而是又急急忙忙地朝著沖田前輩的背影追去。

 

 

 

    離開了餐廳，沖田前輩又再次來到了校舍內，即使知道自己正追在後方，但他依舊沒有放慢自己腳步的打算，而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看著沖田前輩的背影，千鶴努力的想要追上他，深怕只要自己一有放棄的想法，就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心在隱隱作痛著。

 

    不知道到底是朝著什麼地方走去，千鶴只是不斷追逐著沖田的背影，最後，她看見沖田在某一間教室前停下了腳步，並伸手開門走了進去。

 

    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他們來到了山南老師的保健室。

 

    「唉呀，真是稀客呢。」

 

    一踏進保健室，千鶴便看見了山南老師溫和的笑容，沖田像是完全不在乎千鶴的存在般，逕自找位子坐了下來，然後不停嚷著要山南老師泡茶。

 

    沖田前輩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聽到他所說的話，讓千鶴猶豫自己是不是不該出現在這裡，但山南老師似乎察覺到她的想法，並主動替她張羅了位子，讓她能安心待在這裡。

 

    儘管沖田依舊不願意正眼看千鶴，但是茶的芬芳卻漸漸緩和了室內緊張的氣氛，隨著山南老師的誘導下，沖田前輩的臉也越來越臭了。

 

    「其實沖田君只是對於連自己也收到邀請函而感到不能諒解吧？」

 

    「對於土方老師，其實沖田君很信任他、認為只有土方老師能夠幫助近藤先生吧！」

 

    山南老師的話似乎句句說中了沖田前輩心裡的想法，讓他的眉頭間的皺摺更深刻了。

 

    「其實這次的活動形式，也是芹澤先生表示善意的方式，畢竟身為理事長的他長久以來也給予學園很大的支援喔。」

 

    看著面帶微笑的山南老師以及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沖田前輩，千鶴卻感到有些安心，彷彿一切正漸漸好轉。

 

    「…這些我都知道。」

 

    似乎是不想反駁山南老師的話般，他勉為其難地承認了，但是在那雙深邃的碧綠眼眸中，似乎還是無法爽快地接受這樣的事情。

 

    「但除此之外，對於這個派對的舉辦，一定還有什麼理由吧？」

 

    「理由…？」

 

    「…還有在派對中，所謂『特別活動』的交換禮物，千鶴覺得如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沖田前輩那雙美麗的碧眼又再次停留在千鶴的身上，眼神中不再是冷酷的敵意，但充滿試探的情緒波瀾，卻依舊讓千鶴感到有些緊張。

 

    無論如何就是無法信任總是為近藤先生帶來困擾的芹澤理事長，對於他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敢掉以輕心，即使有土方老師在為近藤先生提防，但沖田前輩依舊充滿了戒心，千鶴在他的眼中感受到了這樣的想法。

 

    千鶴知道他所期待的答案。

 

    但是…

 

    「我想…應該會很開心吧。」

 

    千鶴不想欺騙自己、也不想欺騙眼前的這個人。

 

    「不知道是誰準備的、打開禮物時得那份驚喜，不是很令人興奮嗎？」

 

    「…唉。」

 

    千鶴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了，然而聽完了自己的話之後，沖田前輩卻嘆氣了。

 

    「我說啊…」

 

    沖田前輩像是受不了般站起身，他看著千鶴，雖然看起來並沒有在生氣，但千鶴卻感覺到他心中滿滿的無奈。

 

    「禮物這種東西，還是會希望從某人手中收到才會覺得開心吧，收到特定的人送的禮物，才會有意義。」

 

    「…尤其，在聖誕節這天更是如此。」

 

    直到最後，像是不想再被人挖掘心事般，沖田轉身離開了保健室，留下了千鶴和山南老師。

 

    「沖田君就是沖田君，他其實都明白的。」

 

    看著千鶴擔憂的模樣，山南老師又為千鶴添了一杯熱茶。

 

    「不用擔心，他沒事的。」

 

    看著山南老師溫和的笑臉，千鶴不禁覺得，山南老師就和手中的這杯茶一樣，令人感到溫暖、安心。

 

 

 

11.

 

    記憶中的那個人，總是在笑。

 

    無論是善意的笑容、嘲諷的笑容、還是冷酷無情的笑靨，記憶中的他，總是對自己笑著。

 

    那抹隱藏了所有心意的微笑。

 

    『千鶴真是嚴格呢。』

 

    那天，偶然遇見了剛洗過澡，還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正坐在樓梯上乘涼的他。

 

    那是千鶴第一次看到他放下頭髮的模樣，還殘留著些許水氣的肌膚及髮絲，讓千鶴不禁感到有些害羞，但對方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依舊坐在那、吹著風。

 

    看到他這樣隨興的樣子，千鶴有些擔心他的身子，於是趕緊催促他擦乾頭髮，看著他依舊悠閒的模樣，自己忍不住伸手幫他，他笑著，卻沒有拒絕。

 

    任由自己仔細地擦拭著他每一根髮絲，甚至還露出了一臉享受的表情。

 

    春天的午後其實非常溫暖宜人，但春風依舊帶了點寒氣，深怕眼前的人會因此受到風寒，千鶴更加努力想要將他的頭髮弄乾。

 

    『我說千鶴，告訴妳一個秘密唷。』

 

    像是告訴千鶴已經夠了一樣，他輕輕拉開千鶴的手，然後開始紮起平時習慣的髮型。

 

    『妳不覺得我的髮型很像誰嗎？』

 

    他告訴千鶴，這個髮型是他偷偷模仿他所仰慕的那個人而綁的，為了想要和那個人更加接近，所以才這麼做。

 

    說著這些話的他，露出了難得天真燦爛的笑靨。

 

    那樣的笑容，千鶴深深烙印在腦海裡。

 

    即使早已人事已非，但千鶴卻依舊忘不掉，那個剎那，撼動著自己內心的那個笑靨。

 

 

    在那之後，時間又一天天過去了。

 

    轉眼間，已經到了聖誕節的前一天，夜晚，千鶴洗完澡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了看書桌上的行事曆，在明天的格子裡用紅筆標記了『聖誕派對』幾個字。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呢…」

 

    在沖田前輩和土方老師發生爭執的那天之後，千鶴也從原田老師那邊拿到了派對的邀請函，雖然對於這場派對依舊感到不安，但是能在這樣溫馨的節日裡和大家一起慶祝，千鶴多少還是感到有些期待。

 

    「希望明天會是很開心的一天。」

 

    千鶴一邊用吹風機吹著頭髮，一邊這麼想著，看了看放在桌上，千鶴所準備的禮物已經包裝完成、並裝在紙袋裡了，她想著明天，腦中卻不自覺想起了另一個人的面容。

 

    「…沖田前輩明天會去嗎？」

 

    正當千鶴因為想到沖田而有些擔憂時，放在床頭的手機發出了悅耳的鈴聲。

 

    當千鶴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手機收到了封訊息。

 

    「是龍之介寄來的…？」

 

    當千鶴發現是龍之介寄來的，她心中的疑惑更大了，然而當她打開訊息一看，看見了龍之介的訊息時，不禁嚇了一跳。

 

    『救救我』

 

    於是千鶴趕緊回覆了訊息，很快的，千鶴又收到了龍之介回傳的訊息，她仔細看了看，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明天就要舉行聖誕派對了，可是派對要用的場地到現在都還沒布置好，龍之介一個人手忙腳亂，光是找出那些被收在倉庫裡的裝飾品就已經忙不過來了，於是傳訊息跟千鶴求救，希望千鶴明天可以先來幫忙。

 

    光是看龍之介傳來的話語就可以知道他有多麼著急，千鶴也不忍心看到龍之介這個樣子，於是便答應了他，明天會提早去幫他的忙。

 

    『真是幫了大忙，謝謝！』

 

    祈禱著自己多少能夠幫忙龍之介分擔工作，千鶴便提早休息，為明天做準備。

 

 

 

    第二天早上，千鶴一大早就起來了，在她準備好隨時都可以出門時，發現距離和龍之介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於是千鶴先在房間休息、等待出門的時間，想著只有自己跟龍之介兩人準備這重要的派對會不會來不及，於是她想著是否還需要再找其他人一起來幫忙。

 

    她拿起手機，瀏覽著手機裡的電話簿，不自覺地，沖田前輩的名字映入了千鶴的眼中，讓千鶴按著鍵盤的手指停下了動作。

 

    『要不要試著…問問看他呢？』

 

    今天就是聖誕節了。

 

    從早上起來開始，千鶴便覺得心情和平常有些不一樣，感覺似乎比平常更加輕鬆愉快，彷彿連空氣都變得清晰，一但意識到今天是個特別的節日，千鶴就覺得心情開朗許多。

 

    在這樣溫馨的節日，應該是非常令人感到開心的。

 

    可是千鶴卻想起了最後一次見到沖田前輩他那不高興的神情，千鶴就覺得心情低落。

 

    ----希望他也能夠感受到，在這個充滿祝福的日子裡、和大家一起度過，是件令人感到開心的事情。

 

    千鶴是這麼想的。

 

    不自覺地，千鶴想起了在過去，大家一起在屯所內打打鬧鬧、充滿歡笑的歲月。

 

    雖然那樣的日子十分短暫，但是對千鶴來說，那都是無可取代的重要回憶，現在在這個和平的時代，沒有戰爭、也沒有刀劍砍殺、互相奪取生命的理由了，就算這些記憶現在只有自己記得，千鶴也希望，身邊的他們能夠享受著幸福的日子。

 

    希望那個人能夠開心。

 

    不想再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所以千鶴決定要做些什麼。

 

    於是，千鶴再次拿起了手機。

 

    因為不知道沖田前輩是否還在休息，所以千鶴決定先傳個訊息給他，她稍微敘述了有關龍之介的狀況，以及詢問沖田前輩是否可以一起去幫忙。

 

    訊息發送出去沒多久，沖田前輩很快就回覆了，但是他的回覆卻只有短短幾個字，讓千鶴有些喪氣，但正當她要準備闔上手機時，悅耳的鈴聲伴隨著震動在千鶴的手中響起。

 

    「…我是千鶴，是沖田前輩嗎？」

 

    「嗯，早安唷，千鶴。」

 

    耳邊響起的，是千鶴熟悉的聲音以及語調。

 

    千鶴沒有想到沖田前輩會打電話過來，一聽到他的聲音，千鶴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緊張，而在對方的引導下，兩人還是順利的對話並開起了這次的話題。

 

    對於龍之介所遇上的困境，沖田前輩並不在乎、也沒有太大意願想幫助他，對於千鶴，他所說的話是那麼地冷漠，彷彿與自己毫無關係、而打算置身事外。

 

    明明熟識的人遇到困難，為什麼能夠視而不見呢？

 

    「嗯…妳倒是很關心他嘛。」

 

    就連出於好意的伸出援手，都被他以那樣的眼光看待。

 

    他就是那樣冷漠無情的人。

 

    對於自己以外的事情，總是冷眼旁觀，彷彿無關緊要地在一旁觀看，即使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問題，他也不會給予同情，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些千鶴也早就知道了，但是…

 

    千鶴還是希望能夠說服他。

 

    希望他能夠像幫助自己一樣、就像那次在游泳池舉行SSS時他幫助自己得勝一樣，千鶴希望，他能夠答應自己，一起去幫助龍之介。

 

    千鶴將這樣的想法、以及祈願，用話語試圖傳達給那個人，而一直聽著自己說話的他，在聽完自己的話之後，電話的那頭陷入了沉默。

 

    「嘛、聽妳這麼說，跟妳一起去幫忙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正當千鶴想著該如何打破這場沉默時，沖田卻先開口了，而他說的話讓千鶴又驚又喜。

 

    「真的嗎？」

 

    「嗯，但是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千鶴可以從那個人說話的語氣中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

 

    「為什麼是我呢？」

 

    即使沒有面對面，千鶴彷彿還是可以看到，沖田前輩在說著這些話時所露出的表情。

 

    「一君也好、平助也好，他們都是那樣的老好人，如果妳開口，他們一定會去的吧。」

 

    他在笑。

 

    宛若就出現在眼前，那抹充滿了玩味的笑容，就連眼角都因為愉悅的心情而微微瞇起，那副模樣，讓千鶴想起來都不禁心跳加速。

 

    「既然如此，為什麼會想要打給我呢？」

 

    千鶴聽得出沖田前輩話中的含意，也知道他想聽到什麼。

 

    「…」

 

    彷彿現在和他面對著面，這樣的心情讓千鶴沒辦法隨便敷衍他。

 

    無法對他隱藏任何事情。

 

    「因為我非常擔心沖田前輩。」

 

    對著電話，千鶴緩緩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因為沖田前輩一直對於聖誕派對的事感到不開心…」

 

    「…在這裡更正一下，我並不討厭派對，只是對於舉辦派對的目的感到懷疑而已。」

 

    雖然對於千鶴的說法似乎感到有些不滿，但他還是聽著千鶴繼續說著。

 

    「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讓沖田前輩感到高興，如果大家一起為派對做準備，在準備的過程中一起享受著聖誕節的氣氛，我想一定會很開心的…」

 

    「大家…是嗎？」

 

    在聽完千鶴的想法之後，沖田似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但他還是接受了千鶴的話。

 

    「唉，什麼時候在哪裡見？」

 

    「咦？」

 

    「嘛、經過這幾天，我也稍微冷靜點了。」電話中的語氣，千鶴彷彿可以看見他露出了平時的微笑，雖然笑容中帶了點無奈，但是他早已變回了千鶴記憶中的模樣。

 

    「總之，妳先等我，我去妳家接妳再一起過去吧。」

 

    「好的。」

 

    千鶴非常有精神地回答了。

 

    此時的千鶴並沒有發現，不同於因為知道今天是聖誕節而露出的愉快笑容，此時的她在那白皙的臉蛋上正洋溢著一抹美麗的笑靨。

 

 

 

    過了不久，千鶴便和沖田一同前往芹澤先生的家中。

 

    在芹澤先生府邸內的人的帶領下，千鶴和沖田便被帶往府邸深處，一路上穿過長廊與好幾個房間，千鶴不自覺地觀察著四周的景色。

 

    一塵不染的木造地板、飄散在空氣中淡淡的塌塌米氣味、走廊上看起來十分有質感的骨董花瓶、以及轉角之後，放眼望去寬闊而別有風味的日式庭院。

 

    將兩人帶到目的地之後，便放任千鶴他們自由參觀庭院，千鶴和沖田一邊欣賞者這精心照顧過的別緻景色，一邊交換著各自的意見，正當千鶴想著這樣大的宅邸究竟能容納多少人時，熟悉的呼喚便從身後傳了過來，不用轉身千鶴便能認出這是今天的苦主、也是芹澤先生的養子----龍之介。

 

    「呃啊、沖田前輩怎麼會在這裡！」

 

    原本是滿臉笑意出現在兩人面前的龍之介，一看到千鶴身旁的人時，卻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怎麼、我不能出現在這裡嗎？」

 

    身旁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著沖田前輩不停玩弄著龍之介、而後者則是被耍得團團轉，千鶴便露出了微笑。

 

    在吵鬧了好一陣子後，三人終於要開始著手準備聖誕派對，千鶴和沖田在龍之介的拜託之下，來位於庭院一角的倉庫，準備從這偌大的倉庫中找出布置所需要的聖誕節裝飾品。

 

    「好黑、而且好重的灰塵味…」

 

    「千鶴、小心一點喔。」

 

    於是，兩人便開始進行搜索的工作。

 

 

 

    沒想到只是找個東西，也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千鶴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無奈地想著，在這許久不曾動過的倉庫裡，唯一的光源便是頭頂上的老舊燈泡所散發的黃色光源，千鶴和沖田分頭尋找著龍之介所指定的東西，在無法確認外頭的情況下，千鶴不知道他們究竟花了多少時間，不過好不容易，在兩人的努力下，終於只剩下最後一樣物品了。

 

    「唔…」

 

    只是最後一箱裝飾品，就放在千鶴伸手無法觸碰到的地方，即使千鶴踮起腳尖，也絲毫無法觸及到物品的邊緣。

 

    正當千鶴想著是否該找個東西來墊底時，一道高大的黑影從千鶴的身後接近，一隻大手就這麼伸向了千鶴一直想拿到的東西，輕意地將那物品取下。

 

    「千鶴，妳這邊如何了？」

 

    「…那個、清單上的東西都已經找到了。」

 

    正當千鶴努力裡想要壓抑一瞬間動搖的心情，而低下頭再次確認手中龍之介所給的清單時，一道刺眼的光就這麼照在自己的臉上，讓千鶴不禁瞇起了眼。

 

    「那個…前輩？」

 

    當千鶴定眼一看，原來是眼前的人用手中的手電筒正照著自己的臉。

 

    「那個…前輩手中的手電筒照到我的臉囉？」

 

    「…」

 

    面對千鶴的疑問句，只見眼前的人依舊笑而不答，但從他那惡作劇般的笑容，千鶴才恍然大悟，眼前的人是故意的。

 

    就在千鶴因此想要出聲時，突然沖田卻早一步走向自己，並伸出了他的手、輕輕撫上的千鶴的臉頰。

 

    「這裡似乎被灰塵弄髒了，我幫妳擦掉，不要動喔。」

 

    沖田邊說著，邊溫柔地替千鶴擦去臉上的髒汙，就在他觸碰千鶴臉頰的瞬間，千鶴彷彿像是觸電般，覺得被觸碰的部位有些酥麻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

 

    「…像這樣為了芹澤先生的派對，待在這樣昏暗的倉庫裡找著這些裝飾品，我實在不覺得是什麼有趣的事，但是…」

 

    就在這時，沖田前輩像是想到什麼般，對千鶴說，他看著千鶴的臉，露出了千鶴從沒見過的溫柔微笑，然後說了：「能像這樣看見妳的臉，或許也不壞。」

 

    「咦…？」

 

    就在千鶴瞬間感到驚訝、而無法理解沖田所說的話時，沖田的手離開了千鶴的臉，而她也轉身抱起了裝有剛才他們所找出的東西的箱子，朝著門口走去。

 

    「好了，千鶴也快點吧，一口氣把這些事情完成吧。」

 

    「啊…好、好的！」

 

    依舊腦袋一片空白的千鶴，只要趕緊應聲，然後追著前輩的背影跑去。

 

    而千鶴臉頰上的熱度，直到好久以後，才終於冷卻下來。

 

 

 

12.

 

    在夕陽完全沒入了地平線之後，在芹澤先生的家中所舉辦的聖誕派對終於開始了。

 

    千鶴站在會場的一角，看著會場裡滿滿的人潮，不禁有些傻眼，這樣的人數，雖然不知道其他學年的狀況是如何，但至少千鶴班上的同學們全都到齊了，就這點來說，千鶴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該不會全校的所有師生都來了吧…？」

 

    產生這種想法的千鶴，才終於恍然大悟，如果只是少數人的派對，以龍之介的能力來說，不可能會到需要別人支援的地步。

 

    「這麼說來，一開始芹澤先生就打算邀請所有人來參加派對囉…？」

 

    這麼想的同時，千鶴的視線不禁意瞄到了她所熟悉的人的身影。

 

    「喔喔、全校的師生都受到招待了啊，真不愧是芹澤先生！」

 

    看著近藤先生為此而露出了敬佩、開心的神情，千鶴感到開心，雖然沒辦法如往年般為學生們準備禮物，但是能與所有人同樂，也讓近藤先生感到欣慰。

 

    ----或許也有可能是土方老師做了些什麼吧…

 

    本來還為了土方老師的話感到不安，但看到現在這個情形，千鶴不禁對老師感到更加尊敬。

 

    擁擠的人潮、華麗卻溫馨的布置、不斷被端出來的美味佳餚、大家興奮愉悅的神情，讓千鶴感到非常開心。

 

    當千鶴為此感到開心時，派對在芹澤先生的致詞宣布下正式開始了。

 

 

 

    派對會場非常熱鬧，千鶴站在一旁觀察著周遭的人群，看著永蒼老師拼命吃著各式各樣的美食，笑得非常開心的樣子；土方老師難得和風間前輩交談，土方老師雖然依舊皺著眉頭，但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沒有平常這麼緊張；還有其他的前輩們正愉快交談著。

 

    「雪村，吃過東西了嗎？」

 

    剛好經過身邊的山崎前輩問著，他和自己一樣，對於此時這段和平的時光感到開心，我們不禁相視而笑。

 

    「千鶴，一起在這個家一起探險吧！」

 

    「不、不行，其他房間絕對不能進去啊！」

 

    「井吹，我剛剛去廁所時經過一間掛有『狗屋』的房間，該不會是…」

 

    「哇、哇啊！」

 

    看著平助、龍之介和原田老師三個人吵吵鬧鬧的樣子，千鶴也不禁被他們的話給逗笑了。

 

    「這個派對中的一點紅，怎麼會在旁邊當壁花呢？」

 

    「山南老師。」

 

    「大家都在做什麼呢…過來這邊吧，雪村。」

 

    「呃…山南老師？」

 

    「給我等一下，身為一個老師可以跟學生說這種話嗎！」

 

    「沒錯沒錯，學生就應該跟學生交流才對，對吧，千鶴？」

 

    「不管是跟學生還是跟老師，不單純的異性交往都是禁止的！」

 

    看著薰、沖田前輩和山南老師那三個人爭執的樣子，千鶴決定悄悄地離開戰場。

 

    就這樣派對依舊持續進行著，千鶴走到外頭去透透氣，走到走廊上，千鶴的視線不自覺望向庭院。

 

    豪華雄偉的庭院，和自己的家比起來至少超過了十倍大小的建築物，能有機會來到這樣的家，千鶴感到非常新奇。

 

    寧靜的日式建築，明亮的月高掛在天空，顯得美麗而優雅。

 

    而自己身後傳來的吵鬧聲，不同於屋外的情境，又是另一種歡樂的樂園。

 

    如果沒有來到薄櫻高校，或許自己可能就無法感受到這樣的心情吧。

 

 

 

    抱持著這樣奇妙的心情，派對終於到了下個階段。

 

    跟隨著大家的腳步，千鶴等人到了另一間房間，不同於剛才滿是食物和飲品，而是滿桌子的禮物以及聖誕蛋糕。

 

    這是今天派對的特別節目，也就是讓大家感到人心慌慌的交換禮物時間。

 

    「可惡、我想要一年的有薪休假啊！」

 

    「才不會有這種禮物，如果被學生抽到要怎麼辦啊！」

 

    「不過我的禮物已經預定是『未婚妻一年份』的出遊券了。」

 

    「就算有也不會讓你抽到的！」

 

    「說到底，『一年份』這詞本身就意義不明吧…」

 

    「是說一年份根本就不夠吧。」

 

    「沖田所說的話已經快變成犯罪了吧…」

 

    「真是蠢蛋，什麼一年份，難道不知道妹妹是哥哥的所有物嗎！」

 

    「所以都無視於我的想法嗎…」

 

    隨著大家你來我往的鬥嘴，禮物也一個個被抽走了，千鶴抽到的是圖書券，對於喜歡學習的她來說是非常好的禮物，另外也有不少禮物被陸續揭曉，運動用品、餐券、書本、就連肚兜都有人準備，還有不知道是誰準備了非常少女風味的珠寶盒，可能原本是希望千鶴抽到的吧，可是最後卻落入了土方老師的手中，令大家笑成了一團。

 

 

    愉快的時光就這麼在歡笑中度過了，轉眼間已經到了結束的尾聲了。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大家也都陸續準備離開、回到各自的家。

 

    在沖田前輩的提議下，千鶴讓沖田護送，往回家的路前進，就這樣，兩個人便走在夜裡的道路上。

 

    在回家的路途上回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千鶴不禁露出了笑容，雖然交換禮物本來就是有人開心、有人難過，但真的，千鶴覺得非常開心。

 

    能夠和大家一起過聖誕節，對千鶴來說是非常珍貴的體驗。

 

    而看向身邊的人的側臉，千鶴不禁開口：「沖田前輩，派對覺得如何呢？」

 

    「如何是指什麼呢？」

 

    沖田看著千鶴的臉，提出了問題，而千鶴也非常認真地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沖田前輩最初，對於舉行派對感到非常不諒解，甚至因此和土方老師起爭執，可是經過了這次的派對，我在想沖田前輩的想法會不會有所改變…」

 

    「…我的想法並不重要，對我來來說，只要近藤先生感到開心，對我來說就是最高興的事情了。」

 

    聽完了千鶴的話，沖田這麼回答了，雖然他的回答依舊跟以前一樣，但千鶴卻覺得沖田前輩有些不一樣了。

 

    「沒想到土先生能做到這種程度，近藤先生看起來也很開心…」

 

    他非常坦率。

 

    「沖田前輩…」

 

    對於近藤先生的重視、對土方老師的信賴、還有自己本身的感情，沖田前輩都毫不敷衍地對千鶴說了，這讓千鶴有些開心。

 

    「嘛、真要說的話應該是開心吧，因為妳…」

 

    「妳…？」

 

    「…沒事，差點就說溜嘴了呢。」

 

    聽到沖田前輩欲言又止的樣子，千鶴微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沖田卻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說起來，我看起來很開心嗎？」

 

    看著說出這樣的話的沖田，千鶴看著那雙深邃的綠色眼眸，微微瞇起的雙眼彷彿在訴說什麼般，就這麼直直看著千鶴的臉。

 

    看著眼前這個人此刻的表情，一如往常的笑容，與記憶中重疊、也與過去重疊，既熟悉、有時卻又讓人感到陌生可怕，這個男人的臉曾幾何時早已深深烙印在千鶴的心裡，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早已深深牽動著千鶴的心。

 

    「…很開心喔。」

 

    他的情緒，不知道為何千鶴就是能理解，所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而聽到千鶴的回答後，他又露出了笑容。

 

    「嗯，真的很開心喔，現在。」

 

 

 

    「啊、對了，稍微繞點路，可以嗎？」

 

    就在千鶴他們已經快到達千鶴的家前，沖田前輩突然說了，一聽到他的話，千鶴想了想，便回答：「是可以，不過要去哪裡呢？」

 

    然而，沖田卻這麼回答：「這也是一種樂趣喔，來吧，往這裡走吧。」

 

    於是，千鶴便在沖田前輩的帶領下，往另一條路走去。

 

 

 

    在往千鶴家的另一條路走去，那條路是往車站前的道路，過沒多久，千鶴便跟沖田前輩來到了車站附近。

 

    就在千鶴還是不懂為什麼要來到這個地方，身邊的人突然挑動了一下眉毛，接著他停下腳步，並對千鶴說了：「千鶴，不好意思，可以先稍微把眼睛閉起來嗎？」

 

    「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牽著妳走的。」

 

    於是，千鶴緩緩閉起眼睛，在沖田前輩的帶領下，千鶴黑暗中慢慢地前進。

 

    『相信我。』

 

    千鶴彷彿聽到那個人是這麼說著的。

 

 

    交握的手意外地令人感到溫暖，閉著雙眼讓視線陷入了黑暗，千鶴感到些許不安，但是只要聽見沖田前輩的腳步聲、感受手掌心的溫暖，就讓千鶴安心不已。

 

    不知道走了多久，帶領著千鶴的沖田終於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裡了。」

 

    他的聲音從好近好近的地方傳來，不禁讓千鶴的身體微微一震。

 

    微微的熱氣輕輕撫過千鶴的臉頰，彷彿都能感受到沖田前輩嘴唇的觸感，如此接近的距離，不禁讓千鶴非常緊張。

 

    「把眼睛張開吧。」

 

    在聽到這些話的同時，千鶴感覺到臉頰上有著溫熱的觸感，千鶴才倏地睜開雙眼。

 

    當千鶴睜開眼的瞬間，那刺眼的燈光不禁令她又不自覺瞇起眼，而當她終於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不禁發出驚訝的聲音。

 

    「好漂亮…」

 

    眼前這個地方是千鶴所熟悉的車站前廣場，此時雖然是夜晚，可是卻感覺比白天還要明亮，原本整齊並排路邊的行道樹，此時被布置的光彩奪目，五彩繽紛的燈泡在夜空中閃爍，鮮紅的彩帶、艷麗的聖誕紅，空氣中飄散著聖誕蛋糕的可口香氣，廣場四周迴響著代表聖誕節的音樂，人們的笑聲、充滿祝福的鈴鐺聲，也充斥在這個空間，是多麼美麗而神聖的光景啊。

 

    「喜歡嗎？」

 

    他的笑、此時就近在眼前。

 

    「剛剛、妳以為我會吻妳嗎？」

 

    帶有惡作劇得逞笑容的臉，被五光十色的光線渲染，夜空的星星也是閃閃發光，如此美麗的色彩讓千鶴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

 

    「這就像是聖誕節情侶約會一樣吧。」

 

    他說著，充滿誘惑的話語讓千鶴的心無法冷靜。

 

    「雖然今年的派對結束了，但這樣的景色，我希望能當作是我給妳的禮物。」

 

    這一刻，千鶴覺得眼前的他和自己的距離變得好近好近，近的讓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謝謝你，前輩。」

 

    她說，一面想著現在的自己究竟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不用客氣，我自己也感到很開心喔。」

 

    自己是不是也露出了最完美的笑容來回應眼前這個人呢？

 

    「因為，這是我和妳一起度過的、特別的時間唷。」

 

    面對這名身為『前輩』的男性，千鶴希望自己是用最可愛的笑容來回應他帶給自己的驚喜。

 

    因為，看著他的瞳孔中到映著自己的模樣，千鶴不禁覺得，如果能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就這麼深深烙印在這個男人的眼中、腦海中、甚至心中，就好了----

 

 

 

    在那之後，沖田便將千鶴安全地送回了家中，然而在道別前，他卻這麼說了：

 

    「如果新年參拜能跟千鶴一起去的話，一定會很有趣的。」

 

    他笑著，在千鶴還來不及做出任何答覆前，他便轉身，朝著黑暗走去。

 

    「那麼，明年見囉。」

 

    看著沖田最後消失在轉角的背影，即使已經離開了那燈火燦爛的街道、即使那個人已經不在身邊了，千鶴的心，依舊無法平靜下來。

 

    令人喘不過去的激烈鼓動，令千鶴有些難受、卻又不知為何有些開心，讓她在充滿混亂的情況下，度過了這心跳加速的夜晚。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