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夜下的舞風

    什麼樣的夢最傷人？

    我想，最美的夢，在醒來的那瞬間是最傷人的。

    無論是多美、多清晰的夢，在醒來的一瞬間，都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即使在怎麼回想，在怎麼深刻的夢，醒來之後，就如同煙霧般，灰飛煙滅。

    有沒有曾經在夢裡難過地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直到醒來後，淚才無法克制的流了下來？

    那麼，聽我說個故事，在一個悶熱的夜晚，一場短暫的夢...

    細節，我已經記不得了，那時，我參加了一個夏令營。

    那天，剛好是活動的最後一天，領隊們在台北的某處租了一個場地，一個十分遼闊、夜晚時可以看到星空的場地，似乎是位於某大樓的屋頂吧！

    跟著大家的節奏，大伙們玩起團康遊戲，簡單來說就像是計時折返跑的比賽吧，唯一不同的是，因為我被抽中而必須接受懲罰，我必須拉著一個人跑折返跑，我記得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性領隊，雖然是我拉著她跑，不過跟著我跑的她卻比我還要累，最後反而是我背著她到終點。

    或許是我這不經意的舉動博得了她的好感吧，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時，我們開始聊天說地，她是個很可愛的人，聊天內容我也不記得了，但很開心是真的，後來她的朋友走向我們，拿水過來給我們，並開始和我們講話。

    他是一名男性，大概二十歲出頭吧，他是一個，嗯，我的第一印象是有點冷漠的人，他不太會笑，但並不表示他很恐怖，只是不太會大笑，看起來很有禮貌的一個人。

    或許是不擅長與人交際吧，在我看來他不是一個可以馬上和人熟識的人，也因為沒有像其他人相處時的那股熱情而使他地態度看起來更加冷淡。

    我已經不太記得他的樣子了，感覺上，他是一個很適合戴眼鏡，渾身散發出知性的氣質，也沒有很高，走在他身邊並沒有太大的落差感，或許是175左右吧，雖然不記的他的臉，但我知道他是一個線條十分柔和的人，十分耐看的一個男孩子。

    他說，他和一群伙伴在這棟大樓做研究，然後他邀請我們去看看他們的研究室，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只有我去，所以最後，我跟著他搭電梯來到屬於他們的樓層。

    為什麼我會跟著他走呢？

    對於一個才剛認識的陌生人，為什麼我會不知不覺地跟著他走呢？

    或許是命運吧！

    於是，我跟著他進入了一個十分昏暗的房間，由於沒有開燈，所以整個房間裡只有從電器和電師發出來的光亮，於是，我和他走了進去。

    這樣很危險嗎？我想是的。

    或許是因為這是夢吧，所以少了身為人所擁有的警戒以及不信任感吧。

    於是，我坐在電視前面的地板上，由於地板上鋪的也是深色系的磁磚，所以看起來更加幽暗，我盯著眼前看起來像電視的儀器，而他，開始跟我解說他們的實驗，他們的熱情、夢想以及希望，現在想想，我完全不記得他們的實驗到底是什麼了，也不記得他跟我說的內容有哪些，唯一記得的，深深刻畫在腦海中的，是他在講解他的夢想時，那充滿驕傲、雀躍、興奮的表情。

    他是有多麼重視這份夢想，從他雀躍的神情中表露無疑。

    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沒有開口。

    或許是因為這樣，我放棄了一次又一次實現我希望的機會。

    看著他和最初見面時那截然不同的神采，我不禁微笑，聽著他的長篇大論，不自覺的微笑。

    似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夥伴們也都陸陸續續地回到了這間屬於他們的研究室。

    沒錯，屬於他們的。

    看到我的出現他們似乎都有些驚訝，或許是驚訝這裡出現了外人，也或許驚訝他會帶其他人來到這裡，但收回了驚訝後，他們對我這個陌生人都十分友善，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一下子，原本安靜的房間變得好熱鬧，大家開始做起自己的工作，而我也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看著大家開始忙碌地走來走去，我也不好意思擋住他們的路，或許是看到我不知該往何處的樣子吧，他招手要我到他的工作桌旁做下來，於是我走到他面前，在他的位子附近鋪著鵝黃色的絨毛地毯，與深色的磁磚地板相比，明顯的表示出這是他的領域。

    但，我遲疑了。

    我沒有踩上那看似柔軟的地毯上，為什麼呢？

    我選擇了在地毯邊遠的深色地板上坐下，背對著也開始工作的他，呆呆盯著那顯示著他們研究成果的螢幕。

    異樣的陌生感染上了心頭，為什麼呢？

    我想，是距離感吧。

    待在這個屬於他們的空間中，雖然他們對我很友善，但，無法消除的距離感，清楚的告訴我，彼此存在不同的生活空間中。

    很難受，是寂寞吧，對於不屬於這邊的這件事令我感到難受，為什麼？

    當我開始感到不知所措時，原本埋頭做工作的他開口了，他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一瞬間，我的心傾斜了。

    為什麼呢？這股難受的心情是怎麼回事呢？

    我笑了笑，回答他，說的也是，然後，在離開前我開始在這層樓到處亂晃，我跑到五樓跟六樓的夾層樓梯間躲著。

    不想回去，還不想回去。

    為什麼呢？我還不想離開。

    但躲著也不是辦法，所以我決定下樓，回到了位於五樓的研究室。

    在樓梯口的旁邊，有一間大房間，我想也沒想，便進去了。

    那是一間臥房，裡頭有衣櫃，有桌上型電腦，還有一張非常大的雙人床。

    當我走進去時，有一名中年男子在用裡頭的電腦，當我想走過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時，一陣槍聲，傳入了我的耳中，碰一聲，那名中年人倒了下去。

    我錯愕了，我愣愣看著開槍的那人都掉槍械，準備逃走，但下一秒，他發現了我的存在，而當我終於回神想逃走時，也來不及了，兇手開始攻擊我，巨大的拳頭一拳一拳打了過來，我只能舉起手臂做無意義的防禦，或許是因為在夢中吧，打中的地方並不是很痛。

    於是，我大叫著救命，一聲一聲的喊著。

    最後，我被逼退到牆角，我瑟縮在角落，用手臂將臉遮護住。

    這時，他，和他們來了。

    從手臂隙縫中看出去，他第一個出現在我眼前，他用力將那個兇手帶出去。

    我呆住了，但我腦袋的某處十分清醒，我呆呆地看著他拉著那名兇手離開房間，這時其他人也來了，每個人都關心地看我的情況，但我卻依然從隙縫中看著他的背影。

    然後，我開口說了，用如同蚊蠅般細小的聲音。

    不要走，不要離開，不要丟下我...

    他沒有聽到。

    這時，他的其中一個伙伴開口了，一個有著黑色蘿莉風的少女在我耳邊低聲說了。

    他一直很努力為我們的實驗付出，為了我們的夢想，因為他很重視我們的實驗，他是我們很重要的同伴。

    我語塞了，因她的話而語塞了。

    不久後，他回來了。

    他輕輕撥開了我遮在面前的雙臂，輕聲問我。

    妳沒事嗎？

    我不敢看他的臉，突然間原本想說的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深深吸了口氣，我抬起頭，努力地想擺出笑臉，擺出一切都沒發生的樣子說了。

    沒事啊，我一點事都沒有喔。哈哈，我想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看著我的臉，過了一會兒，他又說。

    那，我去換個衣服，我送妳吧。

    我點了點頭，而他就趕緊去浴室了。

    我站在離浴室不遠處，在廚房前，我聽著從浴室傳來的水聲，望著浴室門口，我對正在廚房洗杯子的少女，也就是對我說那些話的黑色少女喃喃說著。

    告訴妳喔，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個少女來到一個異世界，他遇見了一間的少年，他在異界的期間，少年一直很仔細地照顧她，在少女要回去的前一刻，他發現自己喜歡上照顧他的少年，最後少女要回去原來的世界了，不過， 她什麼都沒跟少年說，就離開了。

    我說著，同時也對自己說著。

    對，該離開了...

    於是，故事說完了，在他還沒換好衣服前，我悄悄說了聲再見，便偷偷從門口出去了。

    然後，我從樓梯間爬上了六樓的樓梯間。

    這樣，即使他出來了，也找不到我了。

    對，這樣就好了，只要這樣，就好了。

    所以，我趴在樓梯上，不久，我聽到他急急忙忙跑出來的腳步聲。

    不要發現我，只要這樣就好了。

    我想著，如此希望著。

    但不知為何，他爬上了樓梯，他看到了我，他沉默地站在離我幾階下面的地方，默默地看著我。

    於是，我也沉默的站了起來，我沒有回過頭看他，我開始緩緩地向上爬，爬上了七樓，而他也默默地跟在我後面。

    樓梯的終點是一座天台，從天台可以看到當初夏令營所使用的團康場地。

    我和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現在，夏令營的活動已經結束了，又來了一批新的團隊，似乎是天文營。

    活動，已經結束了。

    瞬間，屋頂打開了，露出了灰濛濛的天空，天上正飄著綿綿細雨。

    雨輕輕地打在我的臉上，溼溼的，好像在代替我哭泣。

    因為，我哭不出來。

    然後，天台因為屋頂倡開的關係而漸漸下降了，已經，沒有時間了吧。

    最後，我轉身走到他的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角說了。

    走吧。

    於是，我們一前一後，保持著一段距離，默默走下樓，走到五樓時，一名漂亮的少年走到我身後，他趴在我的肩上，和我一起下樓，我知道，他也是他的夥伴之一。

    就這樣，我們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沉默地走著，一步一步，漸漸接近地面，身後的少年開口了，他說。

    要加油喔，去他身邊吧，要把握時間啊。

    少年緊緊握了握我的手，試著給予我勇氣，我也輕輕回握了少年的手，然後，少年便在到達一樓前將我推向他之後離開了。

    我趕緊來到他的身邊，而他也慢下腳步等我。

    我鼓起勇氣試著牽起他的手，而他也回應了我的期望，手指緊緊扣住了我的手我依畏在他的身邊，抿著嘴唇，怎麼樣也笑不起來，我知道，時間快到了。

    車站就快到了，不要擔心，我們會再見面的。

    溫柔的話語從他嘴裡說出口。

    我會去找妳的，等我有空時，我一定會去見妳的。

    他笑著，用溫暖的手掌努力想將我的嘴角撐起。

    到時候跟我結婚吧，哈哈，這樣好像有點超過呢，開玩笑的啦。

    眼前越來越模糊，台北車站的字樣出現在我眼前。

    那麼，掰掰。

    最後的聲音迴盪在耳邊。

    夢，結束了。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淚，流了下來。

    真是的，明明在夢裡怎麼樣都流不下一滴淚，現在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明明只要開口要他不要走，或許他就不會走了。

    明明知道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卻在最後什麼也說不出口。

    明明什麼都還沒說出口...

    這個傻瓜，原本就這麼溫柔嗎？

    明明不是說情話的料，卻努力想讓我開心。

    明明也知道下次見面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卻還是努力地說些我最想聽的話。

    我明明故意逃避他，他卻還是靜靜待在我身邊。

    為什麼會這麼溫柔呢...

    淚，還是停不下來。

    不要走，不要離開，不要丟下我...

    來見我，求求你來見我...

    故事說完了，夢也結束了。

    這是在一個悶熱的夜晚，一場短暫的夢...

    那時，我哭了，真的哭了。

    好痛，心真的好痛。

    我想，在夢中，我是真的愛上他了。

    所以，心，真的好難受。

    突然覺得我好對不起夜，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也必須面對同樣的事。

    對不起。

    嗯，可能是真的熱到了，才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真是糟糕啊~

    嗯，順道一提，放榜了，如我所想的，我沒上。

    嗯，沒關係，還有三個月，還有一次機會，加油了。

    雖然還是有點失望，不過不要緊，真的。

    嗯，就這樣了。